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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陌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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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思扔出的氣刃雖並未割開纏住容瑄的金線,不過卻讓那金線顏色暗淡了許多,估計是撐不了多久的了。

正擔憂著,身邊的安蓮居然動了起來,而我還是不能動彈,只能眼睜睜看著安蓮一掌向容瑄拍去。

“安蓮!”

我一聲大喊,叫住了安蓮,他回頭滿臉疑惑地瞅向我。

“他不能死,若他死了,誰來換下顧書航!”

安蓮聽後果然收了手,皺著眉問:“可是他要怎麽給封回去!”

我沖安蓮道:

“扶我一把!”

安蓮看了我一眼,突然勾唇笑了起來,幾步走到我身邊,握著我的手渡了些靈氣,我方擺脫了動彈不得的窘境。

我幾步走到還在苦苦掙紮的容瑄身邊,皺眉打量了他一下,開口說道:

“容瑄,她真的還活著!”

他似乎完全沒有聽進去,還在拼死掙紮,我略想了想,又說:

“她是不是有一雙大大的眼睛,笑起來嘴邊有兩個淺淺的梨渦,字也寫得不大好!”

這話終於讓容瑄安靜了下來,他看向我,雖然我覺得他那黑洞洞的眼睛有些嚇人,但我還是努力沒有移開視線。

“我見著她了,孟蘭節那天……”

說著我掏出懷裏的荷燈,將它放大了托在手上,雖因為之前的撞擊有些變形,但好歹沒有散架,我將手裏的燈往他面前舉了舉。

“她說‘忘君得好,盼君長安’……”

容瑄將目光移向我手裏的燈,盯著那行小字仔仔細細打量了半響,眼裏竟流出了淚水,忍著金絲鑲入肉裏的痛楚,他將僅剩的還完好的兩根藤蔓顫顫巍巍地遞到了我面前,我將那盞燈輕輕放到他手上,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將它抱在懷裏。

盯著手裏的燈瞧了好半響,他才用沙啞地聲音問我:

“她還好嗎?”

“好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為了救她已經做到了這一步,難道現在要放棄嗎?”

容瑄沒有說話,只癡癡地望著手裏的燈,好一會兒,才又說道:

“……我以為她死了,若她死了,我做這一切還有什麽意義……”

略停了停,他方接著道:

“……當初我不想讓她忘了我,如今我卻後悔了,若我一直在她心裏,她即便是活著,也一定不會過得好!我如今只希望她能快樂,其他什麽都不求了!……所以,我請求你,若是可以的話,讓她忘了我吧!”

“……好!”

容瑄嘴角牽動了一下,像是笑了。

“我會履行我的承諾,你也不要忘了答應過我的事!”

見我點了頭,容瑄便閉上了眼,安靜了下來。

我看了他一眼,才轉向安蓮。

“松開他吧!”

安蓮笑了笑,果然將金絲收了起來,正想說什麽,卻突然拉著我,往邊上一躍,我詫異回頭,只見容瑄全身竟被黑煙籠著,那黑煙像是活的,一寸寸將他整個吞噬了,最後容瑄竟只來得慘叫一聲。

“妖人,你竟吞噬惡鬼來增長修為,難道不怕天譴!”

阿伯不知何時已站在了那團黑氣的邊上。

只見那團黑氣翻滾幾下,化作了人形,開口的正是方才那相思的聲音:

“天譴?若是有天譴,為什麽你還活著?為什麽她還活著?”

說著那人直接指向了我:

“你難道不該填了這法陣,你卻活了,她呢?她又如何,本該死了幾千年,如今不還是好端端地站在這裏,那為什麽獨獨我的妻子就再不能重見天日,為什麽我獨獨要受這不公的天譴!!”

“你!”那黑氣望向我:“陌然,你不是心系蒼生嗎,不是人人都說你無私,說你偉大嗎,那你怎麽不去堵了這個窟窿,嗯?”

我呆了呆,他說的是我吧!陌然……我……

我因相思的話呆住了,而阿伯與阿婆卻已毫不猶豫地上前與他纏鬥起來,只是這次卻明顯落了下風,兩人被那能吞噬活物的黑氣逼的毫無招架,重重挨了幾記,都倒在了地上。

“陌然,你既然自己不想活了,那好,不如就去換回我的妻子!”

說著那黑氣直接向我襲來,安蓮上前一步,揮袖拍散了黑氣,黑氣卻迅速在我身後又聚集起來,直接掐住了我的脖子,將我往顧書航那裏甩了過去,眼看著就要砸中他了,我只來得及將他給提起來扔了出去,自己卻是顧不上了。

正閉眼等著被陣眼吞噬,卻覺著腰被人樓住,摟著我的自然是安蓮,他悶哼一聲,帶著我往邊上一滾,重重摔在了地上。

我忙回頭去看他,卻見他嘴角掛著血絲,臉色也青白,只是我想過去看他卻是不可能的,因為顧書航被我提出來,那陣眼的煞氣再也沒了壓制,此刻皆釋放了出來,我的身子現下根本移動不得。

“哼!你這個女人倒是厲害!這個份兒上竟還有人相救!”

那黑氣飄到我面前,側頭看了一眼安蓮,冷笑一聲,擡手向我揮出一道陰風,我便又往那陣眼飛了過去,只是腳被安蓮甩出金絲拉著,一時也沒能掉下去,不過這個情況也沒有持續太久,因為就在那金絲快被黑氣切斷之時,我被解救了出來。

“公孫恒,你當真以為毀了這裏就能見到你的妻子?”

耳邊傳來一個女人的說話聲,但我確定我從未聽過,她將我往後一送,自己站到了那叫公孫恒的家夥面前,故而我依舊沒能看清那女子的長相。

只見她一身寬袖紫裳,頭發松松半綰著,散發則順直地傾瀉下來,直觸到地上,僅僅一個背影便讓人覺得綽約多姿,氣質高華,想來那長相自是不差。

我正苦思著這人是誰,那邊卻聽到顧書航結結巴巴的叫了聲。

“穆……穆姑娘……”

原來這就是那穆姑娘,在冥府這麽久,卻從未見過,沒想到竟是個綽約佳人,只是這個佳人是個什麽來頭讓人不免想要探究一番,畢竟她委實是太過神秘了一些。

心裏正沈吟著,卻聽那公孫恒發起狂來。

“沒有?怎麽會沒有!她死了,不在這裏在哪裏,我根本就沒有找到她的魂冊,不是被你們填了陣法,那她會在哪兒!!”

穆姑娘也不急,只不急不緩地問道:

“你不是自己找過了嗎?那你找到她了嗎?”

公孫恒一楞,突然安靜下來,黑氣緩緩散去,現出了他的本體。

只是沒想到他的本體竟還是個面如冠玉的人物,唇色烏黑,卻不覺得可怖,因了那雙桃花眼和白皙的臉透出一種魅惑人心的妖異之感,他身上的黑袍將他襯得更陰郁了些,只是卻也不是一種讓人看不到希望的頹然,反而帶出了一些難以細表的憂郁滄桑。

只見他微瞇著眼細細打量著眼前的人,一臉晦澀的表情看起來既危險又惑人異常。只是那姑娘卻並未因此受什麽影響。

“沒有找到,對嗎?也是,地靈一族族長,怎麽可能與戾氣相容!”

公孫恒的表情因了穆姑娘這句話微微變了變,卻聽穆姑娘又繼續說了起來。

“當初若不是你,她怎麽會落得那樣一個結局,說起來,不是你殺了她嗎?”

“你胡說!”顯然穆姑娘的話刺激到了公孫恒,他急切地打斷了穆姑娘的話:“你胡說,我分明沒有下重手,她怎麽會死!”

“呵,是啊,但是如果她懷了身孕呢!”

公孫恒瞬間瞪大了雙眼,但穆姑娘並未因此而停下來。

“你應該也清楚,若是她懷有身孕,那她的靈氣定會全耗費在孕育的孩子身上,試問她怎麽能抵擋你那一擊!”

“你……”

“怎麽?後悔了?她以死亡為代價封印了你,你不僅親手殺了她,如今還破開了她的封印,那麽你如今到底是以什麽樣的立場站在這裏說要找她?”

“你胡說,她是地靈,她怎麽可能輕易死了,即便是死了,定也能投胎轉世的!”公孫恒似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,灼灼盯著穆姑娘。

“轉世?呵呵,你不要忘了,你對她的族人到底犯下了多大的罪孽,你以為她真能安心投胎去?你大概不知道,她為了彌補你的過錯耗盡了心神,怎麽?你還奢望她還有一魂一魄留著?”

公孫恒明顯是明白了他妻子的死亡已成定局,當即呆傻了,穆姑娘趁此機會飛身上前將他推入了陣眼中。

他瞬間化作一團黑氣,在陣眼那裏翻騰著要出來,天上的黑雲隨著他的掙紮越聚越多,一時間狂風大作,電閃雷鳴。

只見穆姑娘從袖子掏出一截枯枝,扔到了陣眼之中。

“她神魂已失,再不可能覆生,如今僅餘枯枝一段,當日你娶她,許了她生生世世,如今你還要再負了她嗎?”

穆姑娘話一落,那黑氣果然停止了掙紮,小半刻後竟完全消散了幹凈,而這裏除了還陰沈的天空,竟似什麽也未曾發生過一樣。

“白姑娘!”

我回神看向走過來的穆姑娘,果然是個美人,明眸皓齒眉宇間自有麗質清華,只見她將一只手伸到我面前,攤了開。

“這顆珠子你隨身帶著,定不會再受噩夢所擾!”

我楞了楞,看向她,她怎麽知道我受噩夢所擾的??

“白姑娘,你快些收著吧,我家大人拿的東西,定是寶貝!”

我回頭一看,竟是木管家,於是我似乎明白了什麽,這位原來是木姑娘……

既然已明白了這姑娘的身份,我便果斷將她給的東西收下了,冥王大人的東西,哪能不好!

那木姑娘輕笑一聲,又轉身掃視了一圈其他人,道:

“大家受驚了,好在是拖到了此時,快些回去歇息吧!”

沖阿伯略一點頭,她轉身向木管家吩咐了一句:“這裏你且多費心些!”

見木管家恭敬應下,她才轉身走了。

我皺眉看向阿伯,聽木姑娘那意思就是說,他們原先便是有計劃的,只是這計劃連青河都知道,卻獨獨瞞著我罷了,若不是我聰明,只怕根本就會被一直蒙在鼓裏!

正思考著怎麽審問,卻被顧書航突然弄出的動靜嚇了一跳,我回過頭去,只見他趴在地上,那身巨響便是他摔倒時發出來的,此刻他的眼睛還死盯著那木姑娘消失的方向,想來是十分想跟過去的,只是沒想出師未捷身先死了……

而另一邊,木姑娘……或許叫苜姑娘才對,並未走太遠,而是直接來到了往生河邊,靜靜在岸邊站了片刻,一個白影兒慢慢浮出了水面,仔細一看,可不就是當日白曼見過那女鬼……

苜蓿盯著水裏那人看了一會兒,突然開口說道:

“我把漣哥哥的蓮子給了她,你再不能靠近她了!”

水裏那人依舊笑著,並未搭話。

“我沒有你那麽大度,能看著別人搶走你的幸福,所以當初是我錯了,才害了漣哥哥。可是,我卻從未後悔過,他永遠不知道你為他付出了多少,所以能看著他痛苦一回,我很高興呢!只是……你心疼了吧!因為舍不得看他難過,所以你這麽決絕地走了,我也是到後來才懂了你當初的抉擇……那麽這一次,我會成全你的成全……陌姐姐……”

水裏的人依舊笑著,笑得溫柔,靜靜看了一會岸上的人,眼角突然滑下了一滴眼淚……

苜蓿笑了笑,轉身離開了這裏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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